春雾

莲三生

微香是场青白的梦

浸染月光和柔软的水汽

安睡的夜风悠悠散落

把脆生生的蝉鸣细细描摹

荡开我身周 涟漪在睡眼里朦胧

一圈圈 一圈圈 终于碰及塘岸

却溃散着又拥回我的叶缘

用最后一分波澜 碎进了月色

无影无踪

我想起这潭中 有一群同伴

把麻木的双眼埋进淤泥

他们干瘪枯朽的白瓣

以互赞缤纷而自信

然而我曾在此初生 不幸目光清澈

以至孤立而死 也只有寥寥游人惋叹

叹我曾全力盛开 而不朽的圣洁

但我再不罕那纯净

那便是第二世

我只想活着 哪怕活得空虚不仁

仿佛同流合污也未尝不可

于是自甘盲目 而所谓风生水起

我终于满身虚假的色彩

然而被秋风打落

沉入冰冷的荷塘 可怜地腐烂

比草芥还荒唐

我想 我再想

这是第三世 我梦寐的第三世

我该忏悔满心疮痍

但眼前月色静好

宛若一场第一世的梦

我就绽放 绽放

以最美的姿态 嘲笑众莲的无知

他们混沌在夜色里 只得恼怒

我大笑着欣赏自己的清纯

这就是初心吗

蝉鸣倏地停住

聒噪的反对声填满静寂

这就是初心吗

我怔住了

这就是初心吗

还是另类的哗众呢

潭水慢慢染上初曦

夜空的倒影落了浊色

它曾云起云落 取舍群星

也曾悔过 宁可信奉纯净

然而破晓扫过大地 溅起一片瑰丽

单薄的残夜 竟成自以为清

我看见水中 比天更近的地方

有朵素净的白莲 几乎要绽放

她迎着微霞和清风 颤抖着

极恐有什么被光明揭发

“咔”

于是白莲自折了根茎

残蕊同轮回沉没

旭日东升